期刊导读

脸红是种病(5)

六月份,赶在毕业之前,鹌鹑五代也在权威刊物上发了出来。王天很满意他对时间段的掌握,这是他送给谷晓文的毕业礼物,当然可能还有更好的,那就是能克服众难,留校。然而,喜滋滋翻开那本刊物的时候,他像看到了一条吓人的蛇,差点蹦起来。

作者是隋明。

王天打电话给谷晓文,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像鞭子,这鞭子不仅抽在谷晓文身上,也抽在他自己的身上,为什么?

谷晓文的声音很沉静,你让我以自己的名义发表,就是我的了。我有处置的权利。对不起,王教授。

王天仍问,为什么?

谷晓文顿了一下说,王教授,我留在北京了,隋教授的路子。你什么时候到北京,我什么时候等着你。

当时,王天没有听出谷晓文最后这句话里的意思。是的,最后一句话。之后,王天再没跟谷晓文联系过。最初的痛苦过去后,回想这一切,王天才慢慢悟出谷晓文最后一句话是对他的示意,他可以随时去找她,她的身体随时为他敞开。

可,王天永远不会去找她。他王某骄矜一世,却掉进了一个由教授、女人和莽夫合挖的陷阱里,还有何面目去见人,就更不用去见挖陷阱的人了。王天想起他和谷晓文交往的前前后后,包括在钟点房里的一切,这些关键事件都是她事先设计好了的。可是,她为什么要害羞呢?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,羞答答的女人一梭子冷箭甩过来。看来,女人脸上的红晕有助于冷箭工程的实施。

这么想,让王天得到了一种自虐般的快感,萦绕在他心里的愤懑才慢慢消散了一些。他家的阳台上种植了一棵含羞草,没事时,他爱观察它的叶片。这种植物楚楚动人,满怀清秀,稍被触碰,即小叶闭合。细想,对于柔弱的植物来说,这是一种防御和自救啊。而放到人身上,这种娇羞竟成了施以杀伐的辅助工具。这真是因果逆流啊。他把他的观察心得告诉朋友们,他们笑他,一个堂堂动物育种和疫苗研制学科的大学教授,居然研究起植物来了,不会是要转行吧?王天笑了,当然不是。不过,得算恋爱后遗症吧。

他最后悔的是他还滔滔不绝地给她讲天地和自然,给她以交合前的启示和前奏,而她根本就无所谓。

许一诺

是的,农业大学的王天教授很快就从失意中走了出来。对于他来说,那簇火虽然烧得旺,但不够长,不够长的火,熄灭得也快。王天仍然以黄金王老五自居。有段时间,他的女研究生们津津乐道电视台上的各类征婚交友节目,她们对各位女佳丽的穿衣打扮、行为举止评头论足,神色里流露出的满是羡慕。王天好奇,晚上也看,果然。那些女嘉宾中,丰腴的,很温婉,苗条的,又很清秀,个顶个风采照人;从她们性感诱人的小嘴中说出的话,言辞锋利、逻辑鲜明,而且毫不忸怩。

这世界是崇尚美的——且慢,王天连看了几期,闭上眼,却想不起任何一个女人的眉目。她们像水上的一层油,亮闪闪却又滑腻腻。而美,是要人们记忆犹新的。王天没法记住她们,因为她们所谓的学识、果断、刁钻、无所顾忌让她们对这个世界所应保有的朦胧期待、美好想象与沉静姿态荡然无存。她们没有羞涩,她们索取,她们明码标价,且理直气壮。王天从来对电视都没有好感,他认为电视是暴露狂,美学意义上的含蓄就是让电视给破坏殆尽的。这下,他连打开都懒得打开它了。

好在,这阵子,王天又忙了起来。忙着相亲。他不相信电视和网络,就相信家属院里的老大妈和老大爷们,当然也包括朋友们。礼拜天,他通常洗面净须,西装革履地去咖啡厅里等人。女人们有的点柠檬汁,有的点菠萝汁。见了几个,王天总结出了规律,点柠檬汁的,通常有点小虚荣,也很张扬,心中却没什么谱;而点菠萝汁的,一看就是个还算精致的居家女人,却原则性极强,一上来就问,能不能戒掉烟?

也有几个可备发展的,最后,都让王天败了胃口。其中一个是电台女广播员,第二次见面,女广播员就问,能跳支舞吗?小小的单间咖啡厅,中间还摆了一张茶几,转个身都困难,遑论跳舞。可王天怎么能拂了女士的意,只能说,好。两个人搭上手,刚原地舞了一圈,女广播员就偎到了他怀里。王天没办法,只得一边舞一边慢慢往起推女广播员。回来后,王天就跟媒人说,两个人不合适。很久之后,他才从别人嘴里听说,那个女广播员有轻度的交往障碍,她借跳舞跨越男女之间的屏障,是想自己能从容些。王天想,她在他面前,要是真的又紧张又不自在,没准,他还认准了她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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